#79 Starfield 界面设计简评
很多游戏，对它的评价往往是多元的
在交互领域，游戏这一载体有着可谓是最「宽容」的受众，许多复杂的交互都会被主动体验数十小时候然后得心应手，再不济还有 mod 自发改善游戏体验。玩家一方对交互和界面也并不像工业/互联网产品那样苛刻监责，他们更倾向在内部社区解决问题，对游戏开发商主要还是游戏机制和内容上的诉求。
高质量的游戏评测随处可见，但很难找到讨论游戏交互和界面相关的内容，只在 SUPERJUMP 和 GDC 看到过一些。游戏的界面发展大多体现在美术提升，少部分有叙事辅助作用。我是一名玩家，也是一名界面设计师；不是游戏开发者，没有方法论，只有经验之谈。
Starfield（后简称星空）是由 Bethesda Game Studios （后简称 BGS）开发的一款太空主题 RPG 游戏。上古卷轴和辐射系列都是 BGS 的知名作，旗下作品一大特征是相较其他游戏有着异样数量的 mod 支持。 这家有着 22 年历史的游戏工作室，在如今依然有漫长的路要走。
从 mod 说起
Mod 社区蓬勃发展的原因之一是，它是玩家群体自产自销的循环体系，诞生于玩家的需求，并由玩家解决。虽然在不同游戏中有不少争议，但大部分时候都为官方所默许。本文写作时是星空发售的第 11 天，Nexus Mods 网站已有 200 多个界面相关 mod，这些 mod 作者几乎在无偿帮助 BGS 解决各种 UI 问题。它们大多集中在布局、流畅性、字体和本地化等方面。我安装了几个流行的 mod 后，星空依然有不少界面和交互问题。
字体
星空英文的默认字体是 Neubau 的 NB Architekt 和 NB Grotesk R 两款基于菱形网格的字体，是标准的科幻风格字体。
但中文的默认字体却是华康综艺（标题）和华康圆体（正文），和 DEATHLOOP 当初的华康 POP 体一样离谱。
可以看到综艺体的字重高，笔划粘连严重，辨识度很低。好在现在字体替换 mod 很多，自己制作 swf 字体也比较方便。
字体问题到此，后面均为使用字体 mod 后的截图。
界面细节的缺失
星空一些基础的交互存在很多优化空间，比如——
滑动组件缺斤少两
上图中工业制造机用于合成各种材料，如果只是看这张图的话，谁会想到这里面还藏着一个滑动条组件呢？我们先不管为什么 Tab 键是退出，在这个界面状态中，数量 1 显示的是当前制作材料数，16 是可制作的最多材料数，中间的横线是一个可拖动的条，进度用白色填充。
一开始我以为那是一条分割线，而且游戏中其他地方也有带箭头指示 ◀ ▶ 的滑动条，这里箭头也直接省略了。
我稍微改动了一下：
同时该材料可被用于什么用途，在左侧也没有显示。右侧制造 E 按钮中的横线也使用得很随意。这或许可以辩称为 NASA 朋克美术风格，但作为现代欧美游戏工业化作品，星空在基础交互环节的体验缺失让人大跌眼镜。
状态显示飘忽不定
上图中，我们想要推动「枪管模组 1」的进度，可以看到右侧需要的材料。当材料满足数量时，会出现方形叹号图标和材料可用一起在底部文本上闪烁提示，而其右边的材料数量指示依然为 0/3。游戏其实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：
首先取消闪烁提示，变为常驻，黄色变为了绿色，右侧对齐并留出了 4 位数材料的间距。其次是数字，原本 0/3 代表的是当前材料交付后的状态。虽然你有 24 块铁，但是没有上交，这里就会一直是 0，而非代表你有 0 块铁。这个逆天的状态分为三种：
- 已缴纳完成（比如镍）
- 可缴纳但尚未完成（比如铁）
- 未持有缴纳材料（比如密封剂）
这里的改进方法还有很多，譬如条状背景变绿、数字颜色区分或图标前置绿色指示等等，但唯独这种闪烁提示让人摸不到头脑，也并非空间不足，最后增加了理解成本。
物品交互粗枝大叶
在博德之门 3 中你发现一本书可以直接阅读，也可以捡到背包中稍后打开阅读。食物也是如此，直接食用或者放到背包。但是在星空中，这样不行。
你只能捡起物品到背包里，翻找一阵，然后才能打开阅读。这样的物品实际游玩很频繁，但没有捷径导致所有食物本身的存在意义不大。
这也包括，有时登陆不同极端环境的星球，可能会受到各种疾病 debuff，需要不同的药物解除。这些负面状态会显示在数据菜单（个人信息首页）和状态页。但是这两个地方都没有直接服下对应药品的快捷操作。你需要点击物品 > 救援 > (茫茫物品中)寻找对应药品，同样很不方便。
按键连续性
输入器是桌面端游戏的特色交互之一。这里暂不谈及手柄，根据键鼠操作经验，一般会使：
- 一个界面的打开和关闭使用同一按键；
- 一个界面的打开使用指定按键，关闭统一使用
ESC；
星空在第一点上做得还行，但是第二点上比较灾难。首先星空默认 Tab 键位是大多路径的返回键。虽然 ESC 依然生效但依然让人摸不到头脑。
I打开装备 >Tab> 游戏界面P打开技能 >Tab> 数据菜单 >Tab> 游戏界面K打开能力 >Tab> 数据菜单 >Tab> 游戏界面H打开飞船 >Tab> 数据菜单 >Tab> 游戏界面Tab打开数据菜单 >Tab> 游戏界面- ……
除了打开装备，其他快捷键打开相应功能后，都无法直接返回游戏主界面。想要直接返回也可以，但是需要长按。但长按一般是手柄键位不够时的替代做法（荒野大镖客 2 主机版中很常见），而且几乎没人喜欢这种游戏中的「延迟感」——这和游戏中提倡的「流畅感」背后的敏捷相悖。
这其中地图相关按键时最迷惑的：
M打开地图 >Tab> 星球地图 >Tab> 星系地图 >Tab> 宇宙地图 >Tab> 游戏界面- …星系地图 >
Scroll Up> 星球地图… M打开地图 > 长按Tab> 游戏界面
打开地图按 Tab 时不会返回到数据菜单，而是会返回到上一层更大的地图，直到宇宙。那么这个过渡为什么不交给鼠标滑轮呢？其实 BGS 还真做了，只不过只做了一步，详见路径 2。
再看一些其他路径：
G丢投掷物V打开扫描器 >G> 小地图
J打开任务列表 (自定义快捷键)M星球地图 >L> 任务列表
B收藏至快捷栏- 队友装备界面 >
B> 装备武器 - 货舱界面 >
B> 丢弃 - 任务界面 >
B> 在地图中显示
- 队友装备界面 >
还有很多没有逻辑的按键安排，在前期或多或少有所不适应。
引导不足
星空的引导缺失应该时最严重的问题，导致前期经常发生看不懂 A、找不到 B 的情况。
- 装备界面的 ❤ 10 什么意思？武器好感度熟练度？
- 扫描仪扫描植物了怎么没法采集？
- 说服选项的机制是什么？颜色代表情绪柔和度？
- 当前到底是显示了所有任务目标还是按下显示所有目标？
- 飞船武器怎么选？各个部件之间怎么拼接？
- 升级飞船又和组装飞船有什么区别？
- 跃迁燃料需不需要补充？
- 同伴的武器从哪里来的？
- 激光切割机还有右键功能？
- 这个任务光圈是什么意思？
- ……
这些问题只有带着疑问继续玩下去、询问其他玩家或者安装 mod 才能得到解决，也难怪一些媒体直言十小时后才是游戏的开始。
最近另一款游戏 Cocoon 全程无 HUD 无文本，但依然引人入胜，浮想联翩（同为 Jeppe Carlsen 的作品，和 Inside 如出一辙，没有玩过的可以一试）。Cocoon 这类游戏阐述了如何使用纹理、颜色和动效等元素将游戏引导提升至一定高度。星空的重心明显不在此处。
结语
我在星空中度过了 60 多小时，上面的评价在后期基本与正常体验无差。星空开发周期长达 8 年，从 Todd 的发言来看，可能存在数次推翻重做。或许 BGS 和其 QA 团队到后面对这些新玩家细节也感到麻痹，但同时也说明 BGS 对新玩家的体验没有重视，认为还有 modder 帮自己「兜底」？无论如何，星空的前期体验实在达不到及格线。游戏后面故事固然有精彩之处，但留不住玩家的话也甚是可惜。
另一方面，星空的平面设计花了不少心思。你能在游戏很多地方发现各派系符号以及背后的衍生设计。还有「无孔不入」的墙面海报，增加了不少趣味和人文。
综合体验我觉得星空可以有 8 分，可能预期本来也不高，权当天外世界（The Outer Worlds）plus 版玩罢。